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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离婚

1974年6月7日,琅琊省银雀山一号汉墓出土了竹简本的《孔膑兵法》,这使失传已久的古书得以重见天日。竹简本《孔膑兵法》经过认真整理,分为上、下两编,上编可以确定属于《齐孔子》的十五篇,包括《禽厐涓》、《见威王》、《威王问》和《陈忌问垒》等;下编是还不能确定属于《齐孔子》的论兵之作。

孔膑其实不叫孔膑,其原名为孔宾,字伯灵,之所以以将‘宾’改为‘膑’,是因为他曾受到膑刑。所谓膑刑,又称刖刑,即是断足或砍去犯人膝盖骨的刑罚。

安逸第一次看到孔膑时,是在鬼谷岭。那时的孔膑还才是个十几岁的娃娃,算不上多么俊俏,甚至还显得有些呆萌,远不如他的师兄厐涓来的机灵聪敏。第二次再见孔膑时,这孩子已经受了膑刑,整个人萎靡不振。第三次见面是在马陵之战前夕,彼时已经桂陵之战而名传天下的孔膑意气风发,若非身有残疾,还当更为威风。

每一个看似平凡的日子,在历史长河中都曾掀起过惊天巨涛;每一个蝼蚁般的生物,在浩大的宇宙中都奋力燃烧过生命。安逸掀起过好几次波涛,生命也一直都在燃烧,只是别人的燃料只能烧那么几十年,他一烧就是几千年,也许还会再烧个几千年、几千个几千年。

2020年的6月7日有点平静,尽管现在已经进入夏季,但芒种才刚过几天,远没到最热的时候。晨风拂过南湖,将些些清凉洒进梅公馆,这座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宅子接纳了第无数次的湖风,回复一声:不才笑纳了。

打坐一夜的安逸睁开了眼,眸中并没有黑白二鱼流转,身上也没有绽放微光,更没有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发散,这就是一个普通到有些枯燥和乏味的早晨梦醒。

安逸压根就没有像玄幻小说写的那样进入到了天人之境,甚至昨天打坐的第三分钟……也有可能是第四分钟,他就睡着了。长生者的基本行为手册上并没有注明不能睡觉,所以安逸很自然的就睡了,还做了个梦。

当然,梦的具体内容他并不记得,反正那就是被禁锢住的潜意识在臆想,难道它还能像第二人格那样有朝一日挣脱樊笼在外兴风作浪?

没有的事。

套上条短裤去洗漱后,安逸忙活起早餐来。

其实不吃饭安逸也不会死,正常人进食是为了从食物中获取维持生命的能量,他所需的能量在食物中很少很少,几乎为零。至于他是从哪里获取维持生命的能量,他也不知道。

虽然不吃也不会死,但这几千年来他还是养成了吃饭的习惯,从曾经一日两餐,慢慢变成一日三餐。如果以后的人类是一日四餐,那他可能也会一日四餐。

早餐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,就俩肉包子、二十个饺子,外加一碗豆浆。包子和饺子都是超市买的速冻食品,豆浆是附近早餐店老板每天都会送来放在院门外早餐箱里的,钱是月结,一月两百。

价格是高于豆浆本身的市场价的,不过也需要考虑配送费,所以一月两百倒也说得过去。

“你已经在吃啦?”

安逸吃了一半时,余唱晚从院外走了进来。她一身短款运动装,戴着口罩戴着帽子,脖子上还围了条毛巾。许是刚跑步回来,身上的衣服处于半湿状态,部分位置衣服紧贴着肌肤,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。

“我买了些早餐,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。”余唱晚一边说着,一边将一大袋早餐放到了餐桌。不等安逸答话,边往楼上走去边脱衣服。

好在短袖脱掉之后,里面穿着的是运动背心,倒也没让安逸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。

走到二楼楼梯口的余唱晚忽然停下,探出脑袋嘻嘻笑道:“是不是有些失望啊?”

“嘁!”

安逸脸上毫无表情,甚至内心有点想笑。不就女人的身体嘛,谁还没见过似的。

“不解风情。”余唱晚嘟囔一声小跑上楼,不多时,楼上传来水流声。

余唱晚带回来的早餐丰盛程度远非安逸准备的可比,有油条、包子、米粉、虾饺、肠粉、千层饼、瘦肉粥。这分量,寻常三五个人都够了。

安逸不爱做饭,但挺好吃,对待食物也都怀中敬畏之心,所以平常雷厉风行的安警官在吃饭时却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,直到余唱晚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时,他才收起筷子。

焕然一新的余唱晚尽管没有撸妆,但素面朝天依旧很好看,眉不画而翠,唇不点而朱,肌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,更没有那恼人的黑眼圈。

“好吃吗?”余唱晚问了声,旋即抓起一颗虾饺丢进嘴里,囫囵咀嚼,毫无淑雅可言。

“还行。”安逸回了句,然后上楼将衣柜里的警服拿了下来,又从杂物间拿出一台熨斗,开始熨衣服。

“可以啊,没想到我老公还会熨衣服,赚了赚了。”余唱晚一手支着脑袋侧首看安逸熨衣服,一手又抓起个虾饺丢进嘴里。

安逸翻了个白眼,边熨衣服边说道:“余唱晚是吧?昨天领证这事存在一些误会……”

“没有误会。”余唱晚端来一碗牛肉粉,一边嗦粉一边说道:“就算有误会,昨天不也解释清楚了嘛,从今以后我们就要白头到老举案齐眉,做一对幸福快乐的夫妻。”

警服上的几处褶皱都熨平之后,安逸收起熨斗,坐到余唱晚对面,认真道:“余小姐,你还年轻,事业才刚刚起步,以你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,前途不可限量。要是这时候爆出你结婚的消息,你们公司怎么想?喜欢你的那些影迷粉丝怎么想?”

三两下解决了一碗牛肉粉的余唱晚抽了张纸擦擦嘴,嘻嘻笑道:“事业诚可贵,生命价更高,若为爱情故,二者皆可抛。”

“这句话翻译自中西洲诗人裴多菲的诗歌《自由与爱情》。”安逸笑着说道:“但其实翻译有误,正确翻译的意思是爱情、自由,我要的就是这两样。”

“哦哦,原来是这样,那当初为什么会翻译错呢?”余唱晚眨巴着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。

“是因为……”安逸正要解释,突然发现话题跑偏了,连忙揪了回来:“这句话怎么翻译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跟我结婚你划不来,要是因此而耽误了你的事业,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!”

“划得来,怎么划不来?”

余唱晚嘻嘻一笑,起身绕到安逸旁边坐下,挽着安逸的手臂说道:“虽然巴州只是个三线城市,但你房子的位置很好,这么大块地往少了说一千万总值吧?还有我看地下室停的那几辆车也都不便宜,估摸着汽车里最便宜的是途锐,至于哪辆最贵我就不清楚了,几辆摩托车最便宜的都是十几万,所以以你的身家养我根本没问题啦!”

不等安逸说话,她扬起脑袋看着安逸的侧脸继续道:“而且我自己也不差钱啊,这几年拍戏、代言接广告之类,赚的钱我都折成了不动产,像国内几个一线城市我都有置业,国外也有两处房产,尽管都不是豪宅,但地段还不错,总价值应该上了九位数。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,顺便实现自我价值嘛,我感觉我都做到了,现在退休也不打紧。”

如果换个场景,安逸很乐意跟余唱晚交流一下房地产投资的经验,可此时此刻,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。他现在开始怀疑,到底是第二人格勾搭的余唱晚,还是余唱晚勾搭的第二人格?

“不是……以你的条件,勾勾手指头大把的舔狗飞奔而来,可你为啥揪着我不放啊?”安逸无奈道。

“长得好看啊!”余唱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。

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……

总喜欢用‘好看’二字评价姑娘的安逸,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姑娘回敬‘好看’二字。

“我俩满打满算也就认识才不到四十小时,再好看也不至于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吧?”安逸从余唱晚怀里抽出自己的左手,双手扶住她的肩膀,一脸严肃道:“万一我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呢?或者我是个海王,这样你不就亏大了吗?听哥一句劝,咱俩离婚吧。”

“不离。”余唱晚挣开安逸的双手,扭过身子斩钉截铁道:“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离婚!”

安逸并没有气馁,绕到余唱晚面前,半眯着眼提出诱人的条件:“只要你肯离婚,梅公馆和梅公馆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你,怎么样?”

不等余唱晚回答,他继续说道:“梅公馆的房子和地皮值不了几个钱,真正之前的在地下室。三层地下室,负一层里的汽车和摩托车不值几个钱,但负二层停的都是极具收藏价值的老车,另外第三层放了一些古玩字画。梅公馆里的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,总价值应该不低于三亿。”

“梅公馆里所有的东西,包括你吗?”余唱晚抬起头笑靥如花。

“您觉得呢?”安逸咬牙切齿,要是包括自己的话,那离个毛婚啊。

“那不离。”余唱晚别过头哼了一声:“我说过我不差钱,再多的钱也买不了我的爱情。”

砰!

安逸一巴掌拍在桌上,巨大的作用力直接将桌上的凉水壶震倒,壶里的水霎时间淌了半桌,随后流向地面。

“既然你不肯协议离婚,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!”安逸狠狠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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